不吃碳水化合物真的可以减肥吗？吃辣和跑步为什么让人觉得很爽？多巴胺能让人更快乐吗？戒烟为什么这么难？这些问题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实际上都与同一种物质相关——我们大脑中的神经递质。

你可能并不熟悉这个词，但一定听过多巴胺和肾上腺素。我们生活中常见的阿尔茨海默病、帕金森病、多动症等疾病，就是与各种神经递质有关。抗抑郁药、抗焦虑药、安眠药，还有生活中常接触到的烟、酒、咖啡，也都是通过影响神经递质来起作用的。

“没有神经递质，我们的记忆、快乐、欲望、学习能力等等都不可能以现在的形式存在。”在《大脑通信员:认识你的神经递质》里，牛津大学神经科学博士后赵思家系统地、生活化地将神经递质正式介绍给了读者。

简单来说，神经递质就像是大脑的信使——大脑里的细胞用它与其他细胞进行沟通和信息交换。这本书讨论了7种常见的神经递质，包括多巴胺、血清素、去甲肾上腺素、乙酰胆碱、谷氨酸等。作者对每一种神经递质都做了生动有趣的介绍，包括它从何而来、到何处去、主要的大脑功能以及一些有意思的知识点。

在赵思家看来，每一种神经递质都充满个性。她分别设计了不同的“纸片人”形象:多巴胺是一个金发蓝眼的矮子，血清素是温柔稳重的知心大姐姐，去甲肾上腺素是一个总穿着运动服的热血男孩，乙酰胆碱是个记忆力超好的学霸。

如果将爱情视为一场奇妙的化学反应，神经递质们的出场顺序可能是这样的:“去甲肾上腺素决定出不出手，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血清素决定谁先开口。”

当你遇到喜欢的人，难以抑制地脸红心跳时，正是与冲动、觉醒有关的去甲肾上腺素在起作用；陷入热恋后，大脑中的多巴胺含量升高，使得“大脑原本的动机和奖赏机制发生变化”，你可能无法像原来一样专心工作和学习，满脑子都是对方，收到一条普通的关心信息也会让你兴奋半天。同时，在恋爱中，大脑中的血清素含量较低，你可能会变得冲动、失去理性——血清素本身具有让人冷静、放松的效果。市面上常见的抗抑郁药大多也都是致力于维持和提高大脑中血清素的含量。

许多人一知半解地将多巴胺视为“快乐物质”，但实际上，多巴胺并不直接产生主观的愉悦感，而是通过“奖励预测误差”而参与了愉悦感产生的过程。多巴胺也不是越多越好，它的水平越高，人的冲动性行为就越多，“想要”的欲望也会越强烈。

抽烟会令人上瘾，就是与此有关。吸入一口烟后，尼古丁会在10秒之内快速通过血脑屏障进入大脑，间接地刺激负责管理奖励系统的神经细胞，让它们分泌多巴胺，进而产生愉悦感。但是，大脑会逐渐适应这样的信号，当停止吸烟后，相关区域的神经细胞会难以适应这种低水平的激活状态，人会出现种种戒断带来的不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戒烟会这样难。

相比多巴胺，内啡肽才更接近真正的快乐物质。它是一种“大脑自产自销的止疼药”，能够抑制疼痛信号在大脑中的传递。还有论文研究认为，大笑可能会刺激大脑产生内啡肽，达到提高疼痛阈值的效果。

为什么运动后虽然大汗淋漓，心里却会感到很爽？赵思家解释道，“当你开始运动的时候，大脑将其看成一种小小的压力。面对压力时，大脑会自动生成内啡肽。而运动能够在短时间内促进内啡肽的产生，是因为高运动量会将你身体的肌肉里的糖原耗尽，这会使你感受到肌肉疼痛，为了让你的身体能够继续运动下去，大脑会释放内啡肽进入身体，给身体止疼。”此外，摄入辣椒素也能刺激内啡肽分泌，这也是吃麻辣火锅会让人感觉很爽的原因。

即便麻辣火锅再诱人，许多致力于控制热量的减肥人士也是避而远之。近几年来，米饭面条等碳水化合物又被列入了减肥禁区。赵思家认为，低碳水或无碳水饮食，可能确实对减少热量摄入有帮助，但从神经科学的角度看来不一定是好事。

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具有放松和冷静功能的血清素。血清素的多少与大脑中的色氨酸有关。只有当血液中的碳水化合物含量高时，胰腺才会生产较多的胰岛素，帮助色氨酸尽可能多地进入大脑，提高血清素的产量。无碳水化合物的极端饮食，可能会因为低水平的血清素而导致焦虑、失眠和“特别想吃碳水化合物”的冲动。

类似的公众认知误区，正是赵思家写作这本书的用意所在。“现在信息流庞大、观点很多，知识储备却很难与时俱进，因此我们很容易被信息流牵着鼻子走。”赵思家说，“有人曾问我一个问题，既然多巴胺给人带来快乐，那我直接吃多巴胺是不是就会快乐呢？能不能像是打胰岛素那样，按需供应快乐呢？如果你明白多巴胺其实不等于快乐，多巴胺的不平衡会导致上瘾，这些基本的概念，就会明白这样的问题从方向上就有问题。”

世上没有“聪明药”，但还是有很多人希望通过吃药提高学习能力。赵思家认为，“如果稍微了解一点大脑，了解大脑里那些负责控制我们的记忆力、学习能力的神经递质是如何工作的，就能明白就算有这样的药，效果大概不会比咖啡有用到哪里去。咖啡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认知增强剂。大脑中有种神经递质叫做腺苷，腺苷越多，人越想睡觉。咖啡里的咖啡因可以抑制腺苷，就是因为这样，喝咖啡才有令人维持不睡的功效。”

只有掌握了足够的知识，对一个领域有了基本的认识，才会知道一个问题的“好坏”与“边界”，进而形成自己的独立观点。这也是赵思家认为的科普作品的独特魅力，即不输出观点，只传播知识。“我的目标是，至少读者对相关问题的合理性有个基本的判断。这一点，大概对普通读者更实际，也更有价值。”赵思家说。

杜佳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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